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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April is in my mistress’ face,
  And July in her eyes hath place,
  Within her bosom is September,
  But in her heart a cold December.



  「你不知道有時候,想念一個人,僅僅是為了想念而已。」



  妳吻我,以妳炙熱艷紅的唇。接著邊呢喃著這句妳最常掛在嘴邊的話語,又吻遍了我的全身。
  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推拒。多少年,我知道你們一開始的甜密,相互微勾指尖散步或者妳挽著他的臂膀笑得美麗,他雲淡風輕的溫柔映照妳眼裡的笑意,一切細碎的話語牽掛妳全部心靈。毫無間隙的背影在我心中留下了極震撼的烙印,仿佛永恆是能輕易達到的奇蹟。那時心思單純的我由衷為你們感到幸福和開心。
  但那奇蹟還未實踐已開始破碎。

  他開始不歸。

  先是平日工作的晚上、週末休假,接著是特定的節日、長達一個月的出差等等。他的眼神沒有一絲閃爍、他的語調毫不猶疑,於是種種理由堂而皇之地佔有了妳的信任,也順帶奪去妳的健康妳的容顏妳的開朗妳的思念妳的笑靨。當他錯過了你們第九個結婚紀念日後,妳崩潰了,而他再也沒有回來。
  所以如今我無法拒絕妳,無論身無論心。



  「我愛他。」



  第一次妳的手撫進我的衣襟,精緻漂亮的指甲在我的鎖骨上搔刮出嫩紅的痕跡,緊接著那些痕猛地焚燒起來,恨恨地炙烤我的身心。我開始拚命反抗,不明白妳到底怎麼了。

  妳愛他,不是我們都清楚的事嗎?

  最後我猛力把妳推離我身旁。我們喘著氣盯著對方不發一語,妳就這麼無力地跌在地上,像枝被攀折的殘花。我仍然將妳扶起來,輕輕擦拭妳憔悴的臉龐。我請妳微笑,而我說我也會以微笑報答;但當我對妳笑、妳卻無可抑制地哭了出來。
  因為妳說我對妳太好,好得像是那個曾對妳極盡溫柔的男人。
  對不起。妳不斷道著歉。而我緊緊擁著妳,以我那時仍然純淨的心。所以當妳扯下我的衣褲時,我滿心的驚惶幾乎破腔而出,最後窒息。我是這麼愛妳,而妳一心只想在我身上尋找一瞬間依戀的漣漪。
  我開始大哭,近乎潰堤的嚎啕讓妳的嘴角懸上了一抹痛苦與憐惜。妳攬我入懷,卻不打算停止妳荒謬的行徑。

  我愛妳,不是我們都清楚的事嗎?

  但妳失焦的眼中沒有我的倒影。



  「至少我還有你。」



  我輕輕開門,但還是驚醒了在沙發上打盹的妳。妳一言不發地走來玄關抱住我,纖細的手臂輕顫,揭露了妳的恐懼與不安。我知道妳害怕我每一次的離去,也盼望著在每一個夜裡能將我迎回玄關。
  妳是隻有著鮮豔異彩的鳥,自願飛離那片自由的天空停駐一處,又恐懼著重新翱翔,所以折斷自己的翅膀再浸淫在自己賦予的痛苦裡。

  家是妳的牢籠,牢籠的門永遠上鎖。而鑰匙早已被妳嚥入腹中。

  所以妳像攀附著籠內橫木那樣攀著我,重複問著那些不像是問句的句子,儘管妳明知道,但妳依然反覆確認。從呢喃轉為耳語、再降成幾乎無聲的低囈。

  你是我的吧。

  妳其實不需要任何一個答案。



  「我漂亮嗎?」



  是的。
  從以前到現在,妳在我的眼中一直是最美的女性。修長白皙的腿、纖細的腰、柔軟的胸脯和手臂,搭在嬌小的身軀上卻一點都不會不適宜。常有人說妳褐色的捲髮太過時髦年輕,但妳都只笑著不理,因為那段妳用著細軟髮梢輕撓著他的雙頰頸間的美好回憶。最後他總會把妳漂亮的長捲髮摁在唇上,嘴角勾起,像彎月、像銀鉤,挑刺出妳全部的戀情。
  妳有時也湊近我,指尖繞著褐髮末端搔著我的臉龐耳後,直到我按捺不住酥麻的癢而撥開妳的手,妳便會靠上前來輕輕舐吻著我的雙唇,眼角瞇著一絲醉意。終於有一次我也拋去理智地回應,開始了我們日日夜夜的折騰和頹靡。
  妳明白妳愛的他不是我;妳也清楚我愛著的是妳,但妳執意要醉,而我知道妳永遠不會醒。
  不過還是拜託妳看看我吧,我真的不需要那些虛偽的親暱。

  我覺得妳有一雙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。



  「對不起。」



  這也是一句妳常說的話。每次當妳說這句話時,我們總會赤裸著身體彼此交纏然後相互擁抱哭泣。

  最初妳對於自己的荒唐不敢置信,或許是看到從我眼中反映出的害怕,妳跌滾到了床下後,半奔半爬地衝出家門,坐在深夜的街道上,赤身淋著凌晨三點四十六分的滂沱大雨,先是失神地凝滯原地,再用盡全力地放聲大哭。
  最初我對於自己的順從後悔莫及,或許是從妳眼中瞟見我煽動著情慾的呼吸,當妳撲跌床下逃奔出門我才真正清醒。接著撞進浴室對著馬桶瘋狂嘔吐起來。儘管身體內穢物盡釋,我仍不覺得自己乾淨。

  下意識地出去把妳扶進屋來。待一切安頓後,同樣的驚懼在彼此間擴散,妳開始道歉。就算我失控吼妳要妳停下來,妳依然永無止盡地喃喃著那份歉意,而我也浸淫在自己不可思議的情緒中,無法分神去聽妳想要說的隻字片語。

  我開始覺得窗外大雨是妳內心煎熬無聲的宣洩。
  對不起,對不起、對不起。
  好像那樣就能挽回任何事情。



  「要是他還在的話。」



  要是他還在的話,妳就怎麼樣呢?

  妳哭著、妳笑著,口中大聲說出妳最美好的夢幻。若妳要的是一個家,妳要的是一個能永遠陪伴在妳身邊的人,妳要的是寵溺的情感,妳要的是愛與被愛,妳要的是被疼惜,妳要的是言聽計從的溫柔,妳要的是信任、這些我都能給妳。
  但妳要的是他。
  難道能隱瞞起我們的秘密,開開心心地等他回來,佯裝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折磨一切的踐踏都沒發生過?然後要是他肯賜給我們一抹微笑,就再好不過了呢。
  別開玩笑了。
  我從來沒要求妳懂過我的心情,但妳連碰都不願意碰。

  要是他還在的話,妳又能怎麼樣呢?



  「你怎麼了?」



  我也想問我怎麼了。
  十年,我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子,用盡心神地去傾聽妳的聲音,十年。然而在此時此刻妳才知道原來我也需要被顧慮心情。
  妳聲嘶力竭地向我索要他的蹤跡,再對我相同的回答絕望得狠絕清晰。

  他已經離開了。
  我不是他。
  我是不會騙妳的。
  真的,我不是他。
  真的。
  真的。
  真的。

  妳愛他,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。他已奪走了妳的身心、妳全部的生命。然後現在妳變得跟他一樣,要來搶走我的了。
  於是我第一次主動擁抱妳。



  「我愛妳。」



  我愛妳、我愛妳、我愛妳。

  眼前的天空是無盡的藍,整座城市浮在廣垠蒼穹之下,搖搖晃晃,像是浮誇泡沫形塑的夢幻,輕觸即逝。坐在陽台的外圍俯瞰城市,陽光很好、心情很好。在妳給我的這十年內,這張寫滿了扭曲愛意的臉我想是第一次真正綻放笑容吧。

  我愛妳,愛妳的髮、愛妳柔軟的身軀、愛妳纖細的手腕、愛妳蔥白的指尖、愛妳漂亮的雙腿、愛妳艷紅的唇、愛妳唇邊的笑靨、愛妳雪亮整齊的牙齒、愛妳眼角邊的淚痣、更愛妳那對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。


  當然,我也愛妳深愛著他的那顆心。
 

  妳就這樣看著我吧。
  被風輕輕拂過而微微晃盪著的妳,請一直看著我,我也會一直看著妳的,因為妳是這麼的美麗。


  我把它們通通變成了我的東西。

  所以我第一次主動擁抱妳,也是最後一次。




  
  
  April is in my mistress’ face,
  And July in her eyes hath place,
  Within her bosom is September,
  But in her heart a cold December.
  
  輕輕地哼著這首詩,以我自己的旋律。




  等一下,別慌。
  
  我就要去陪妳了喔,




  我最親愛的母親。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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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尹歌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